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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守望的理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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彭格列首領辦公室內充斥著異常凝重的氣氛,就在這個時空的露娜去往未來後,房間裏所有人都沈默了。

粉紅色的煙霧消散,她原本站立的地方卻沒有任何人出現。根本不需要出聲詢問原因,在場三位了解波維諾家族火箭筒性能的人都很清楚,眼下這種情況究竟意味著什麽——

不存在的人是無法被交換回來的,未來那個時空已經沒有露娜了。

之所以用那種極端的方式脅迫了身為杜法十八世的露娜,裏包恩就是想要看看她是否說了謊,也就是說,在他的猜想中本來就有十年後的她已經死亡的這條可能性。然而,當藍波猶豫著說出某個事實後,就連裏包恩的神情也變得凝重起來。

“打中杜法十八世的並不是十年後火箭筒,而是經過嘗試新研制出的五年後火箭筒,我今天就是來向BOSS匯報成果……”

尚不清楚露娜對沢田綱吉的特殊意義,停頓了片刻,藍波不由自主地感慨道:“即便是五年後,那位杜法十八世也才不到三十歲吧,看來有關杜法家族的那個傳言是真的。”

沒有說話,沢田綱吉的棕瞳靜靜地凝視著露娜消失不見的地方。伴隨著錐心的痛楚,他腦海中忽然有兩個不同的聲音回響開來。

——“最近一次的哈雷彗星出現在1986年。假設1986年的時候,你十五歲,擡頭仰望星空的時候看到了它,愛了它,無法忘了它,還想再見它,你就要努力活到九十一歲。”

——“我從初代杜法的典籍中找到了打破‘詛咒’的方法,並且證明了它的可行性。但是,如果要對露娜施行這一方法,她必須沈睡至少七十六年才會蘇醒。因此,一旦啟動了這一計劃,彭格列十世,你此生不可能再見到醒著的她了。”

——“因為它的施行需要被施行者意願上的同意,否則就無法成功。當我發現她喜歡你的時候,就預感到你的存在會成為這一計劃的絆腳石,即使不去問她我也知道,那孩子寧願少活幾年也不願意與你分開。我也嘗試過去刪除她腦海中有關你的記憶,卻發現那是徒勞的。那孩子腦海中的你是閃著光輝的,跟周遭的景象截然不同,我根本無法刪除。”

——“你對她而言是最特別的存在,然而對我這個父親來說,你卻是露娜記憶裏的病毒,倘若無法抹消掉你身上的光亮,不願配合那一計劃的她,即便是在藥物的幫助下也只有幾年好活。比起救活她再啟動計劃,我決定直接讓她進入沈眠狀態,從今天開始,那個計劃就會啟動。”

——“杜法歷任首領的平均壽命不超過三十歲。如果彭格列十世指的是這個,您大可以放心,我不受這個詛咒的束縛。具體原因一言難盡,總之我已經擺脫這個大麻煩了,我會好好活下去,所以您無需擔心跟一個沒多少年壽命的首領交好沒有任何意義,在很長一段時間內,杜法家族還是由我說了算。”

根本無需動用精明的頭腦去分析推敲,沢田綱吉全都明白了。

露娜為什麽沒有按照諾曼先生的計劃沈眠,為什麽要假裝不記得他,困擾著他這麽多天的疑問,全部在這一刻、在沢田綱吉最不忍接受的悲愴現實下迎刃而解。

“裏包恩,藍波,”垂著眼眸,沢田綱吉似乎是想掩蓋眼底浮現出的深沈哀傷,“你們先出去,我有話對她說。”

……

五分鐘後,當露娜回來時,辦公室裏只有沢田綱吉一個人在。

縱使察覺出周遭的氣氛有些古怪,由於滿腦子都裝著未來那個令她意想不到的狀況,思緒已然呈現混亂的她很難顧及得到這邊發生了什麽。簡而言之就是,她沒想到沢田綱吉已經知道未來的她已經不在了。

露娜不知道她的眼眶是不是還泛著紅,但她努力表現出若無其事的樣子。待召喚她回來的那股粉紅色煙霧徹底消散時,像高貴的白天鵝那樣環顧了一下四周,她沈下嗓音,以飽含威儀的眼神註視著距自己幾步之遙的沢田綱吉。

“想不到彭格列家族這麽無禮,看來與閣下締結盟約的事我需要再多花點兒時間仔細考慮了。”

就好像是耗盡了全部的耐心那般,拋出這句話,露娜不等沢田綱吉回答就利落地轉身離開。可令她心裏微驚的是,她再一次被攔了下來,不是裏包恩,這一次不讓她走的人是沢田綱吉。

白皙纖細的手腕被他緊緊地攥住,沢田綱吉覆著一絲隱痛的棕眸定定地看住她,那毫不動搖的筆直目光簡直像是要把露娜看透似的。

“彭格列十世,這是什麽意思?給我松開!”

如果說突如其來的肢體接觸只是令露娜的內心開始慌亂不已,下一秒,沢田綱吉說出的那句話卻讓她的心臟在一瞬間發出怦然巨響。

“……露娜。”

垂下眉梢,喚出她名字的沢田綱吉感到胸口脹得滿滿的,疼痛得就要脹裂似的,“不要再假裝了,我都知道了。”

瞪視著他的露娜肩膀猛地抖了一下,抿緊了嘴巴,她的表情好像快要哭了。但那僅僅是一瞬間的事,露娜立刻又恢覆了冷靜的神色,冷冷地望著沢田綱吉,意識到了某個關鍵問題的她蹙起眉頭。

“知道我活不過三十歲麽?那又如何,這種事情似乎跟閣下沒有關系吧?大不了彭格列不要跟短命的杜法結盟就好,我是無所謂。”

以帶刺的尖銳語氣說完,露娜試圖甩開沢田綱吉的手,但對方覆在她手腕上的力道沒有絲毫松懈,反而越來越緊了。

“怎麽沒關系,露娜明明就記得我。因為記著我所以才不願意實施那個計劃,難道不是麽?”

沢田綱吉語氣平靜地說著,卻又以堅決不容許對方逃避的認真眼神望向她,“結盟與否我也無所謂,但是露娜,跟我結婚。”

身體一震,露娜瞬間楞住了。但才一轉眼,她的表情就轉變為烈火般的恨意。那是沢田綱吉先前從未在露娜臉上見到過的表情。

“別自以為是了,沢田綱吉!記著你是因為討厭你討厭到了骨子裏,我是為了看你後悔自責的樣子才拒絕那個計劃的!”

白皙的臉頰由於情緒激動而泛紅,露娜怒聲大叫道:“還說什麽結婚,簡直笑死人了!別說這種不可能的事了,你的罪惡感就那麽薄弱麽?不記得你和你的彭格列對我做過什麽殘忍的事了麽?我嫁給誰都不會嫁給你的!”

猶如狂風暴雨般激烈的聲音從露娜纖弱嬌小的身體裏爆發出來,然而,盡管那發言聽起來如此尖銳刺耳,沢田綱吉的眼神和表情也沒有絲毫動搖。垂下眸光,筆直地迎上露娜的視線,他的眼神裏充滿了不忍和疼惜。

“真的那麽討厭我的話,露娜……你為什麽要哭呢?”

眼淚不知不覺中在露娜臉上匯成湍急的河流,待沢田綱吉染著哀傷的溫和音色傳來,她才知道自己就要潰不成軍。用力搖頭,像是要否定自己內心的真實,露娜一邊向後退著一邊拼命地搖頭。

“我是在後悔遇到你,我就是討厭你!全世界最討厭的人就是你了!如果我的時光回溯能力沒有限制,真希望這輩子都不認識你,沢田綱吉,我最討厭你了!”

仿佛沒有聽到那些針尖般硬冷銳利的話語,一步步靠近著不住掙紮著後退的露娜,直到她的身體貼上背後的墻壁無路可退的時候,沢田綱吉低頭看著她的臉。

“是麽?露娜既然已經這麽討厭我了,那再表現得惹人討厭一些也都無所謂了。”

松開了攥著露娜手腕的手,沢田綱吉用身體和雙手把她封在自己面前。貼有印花壁紙的墻壁滲來些許涼意,露娜竭力隱藏著脆弱的雙眸近距離映出他的面孔,有些悲傷,又帶著一絲非同尋常的危險感覺。

“討厭我也沒關系,我知道自己喜歡露娜就夠了。杜法就和彭格列聯姻吧,如果還有其他人想和露娜結婚,那就是與彭格列為敵,我願意奉陪。”

沢田綱吉的眼神,過分靠近的距離,還有他這番少有的霸道宣言,無不令露娜的心臟劇烈鼓動。緊接著,沒有任何預兆,沢田綱吉忽然俯身,吻住了露娜輕輕顫動的嘴唇。

……!

冰冷唇瓣上覆上的溫熱觸感令露娜的大腦“嗡”地一聲,倒吸一口冷氣,反應過來發生了什麽狀況後,露娜用盡全力將沢田綱吉推開,隨即便擡起手朝他臉上甩了一巴掌。

“啪!”

清脆的聲音響起,沢田綱吉左側的臉頰立刻變紅了。睜大眼睛瞪著他,露娜努力不讓自己的眼淚掉下來。

“離我遠點兒,沢田綱吉。再也不會,再也不會讓你手無寸鐵的侵犯我的世界了……”

刻意忽略了手掌和心中那火辣辣的疼痛感,露娜看向沢田綱吉的表情充滿了盛怒、痛苦和怨恨,那雙冷如冰柱的視線幾乎要將他射穿。既沒有露出受傷的眼神,更沒有惱怒,沢田綱吉只是望著露娜,似乎想要對她說什麽,可又偏偏什麽都說不出來。

然後,就好像再也不想見到那張臉似的,死死咬住嘴唇,露娜頭也不回地走掉了。

***

露娜不知道自己是怎麽走出彭格列基地的,她只知道她再也不會踏入這裏半步。出了大門,家族的車子就等在那裏,面無表情地坐進了車裏,露娜看向窗外。從眼前開過的車輛,每張陌生的面孔,每個變換的光影,全都漸漸模糊,好似失去了本來的面目。

胸口好疼,打過沢田綱吉的手更疼,好難過,難過得幾乎沒辦法呼吸,但是,她偏偏不能讓別人看出來她在難過,更不可以哭。

回到杜法總部,一路上都是行禮問好的下屬。頭也不擡,昂首挺胸向前走,露娜以一副高冷的態度假裝自己沒有受傷。然而,就在她即將到達那個只屬於她的小空間時,在杜法富麗堂皇的大廳裏,露娜撞上了一個人。既沒有道歉更沒有走開,那個人伸出微涼的手貼在露娜的額頭上。

“……我們家小公主有什麽心事麽?”

清冷磁性的聲音從頭頂上方落下,露娜擡起頭,諾曼公爵正垂下修長的眼眸註視著她,蒼白冷峻的面孔覆著一層淺淺的無奈和慈愛。

鼻子一酸,在父愛的關懷之下,露娜好像一下子卸下了所有防備變得脆弱不堪。溫柔地撫摸了一下她的腦袋,諾曼帶著強忍哭聲的露娜來到了他專屬的那間書房。

“在這裏哭就不會被別人看見,但是露娜,只允許你哭一小會兒。”

那溫醇的嗓音這麽一說,露娜忍了一路的淚水終於潰堤。雖然諾曼公爵不許她哭太久,足足有半小時的時間露娜都在吸著鼻子,眼淚像斷了線的珍珠一樣一顆顆滾落下來,紛紛打濕了裙擺。

從覆活之日起,縱使遇到再艱難的事,露娜也一次都沒有哭過,哪怕是獨自一人的時候她也從來不哭。可一個人所能承受的悲傷總是有限的,深知這一點,以全副身心疼惜著女兒的諾曼靜靜地等候她全部發洩出來。

拉著厚厚窗簾的古樸書房裏,壁爐中燃燒跳動的火焰將整個房間染上溫暖的色調。也不知道過了多久,在露娜終於停止了哭泣後,望著她腫得像小核桃一樣的眼睛,諾曼淡淡地說出了他思慮良久的事。

“我不看好沢田綱吉,可如果露娜非他不可,我願意妥協。”

難過得垂下眉梢,聽到父親這句話的露娜臉上沒有半分喜悅,搖了搖頭,她喃喃地說:

“不可以,我只有那麽短的時間,如果和他在一起,等我走後不就只剩下他一個人了麽?換位思考一下,‘他不在’這三個字我只要想一想就覺得心好疼,看著我死綱吉該有多難過啊,這種事已經發生過一次了,我不想他難過第二次了。”

回應這傷感發言的是漫長的一片靜默,諾曼如同沈眠般闔上眼眸,很久之後才道:“我當時對沢田綱吉說,我女兒是要多愛他才能原諒他。不止不恨他,還為了能再次見到他而放棄長久活下去的機會,現在又是這樣……我真的被你打敗了。”

“對不起,父親……”

深知辜負了他多年的心血,露娜輕輕說。擺了擺手,諾曼露出釋然的表情。

“不過也很不錯,此生能遇到如此喜歡的人,這不是每個人都有的幸事。雖然這份幸福可能過於短暫,要知道,有時候,幸福太漫長就不太像幸福了,正是因為短暫,幸福更顯得彌足珍貴。事已至此,我希望你們能夠珍惜,未來的他不是已經給了你答案麽,比起悲傷,他收獲得更多。”

“我當然也想和他在一起,每天早上睜開眼睛就能看到他,這種事我想一想都會開心得掉眼淚。”

好像在訴說著只能在夢境裏實現的事,露娜的眼神有些閃亮,卻也哀傷而虛幻。話語頓了頓,她神情寂寥地低下頭,語氣中充滿了不忍,“可是,並不是這麽簡單。我身上流著杜法家族受到詛咒的血,跟他在一起,以後的小寶寶也會和我一樣。除了要承受我不在的痛楚,我們的孩子或許也比他還離開得早,那樣的話,綱吉他……太可憐了……”

無法反駁這一客觀存在的殘酷事實,找不到什麽安慰的話,諾曼沈默了。

“所以,就這樣吧。”

像是對父親說,又像是對自己,擡手擦了一下眼角的淚水,露娜努力地擠出笑容,“有生之年能遠遠地看著他就好了,就這樣吧。”

是的,這樣就足夠了。

……

一直到傍晚時分,露娜才離開了書房,臨走前還從書櫃裏取出了一本《銀河鐵道之夜》。

晚上,處理完一部分家族文件的露娜召喚出老虎形態的茲納,靠著它坐在臥室的床上。正準備讀這個故事時,有輕叩門扉的聲音傳來。將書擱在手邊,露娜應了一聲,擔任著管家的羅蘭端著一杯剛熱好的牛奶走了進來,將它穩穩地放下後,本該就這此離開的他忽然將目光定格在露娜臉上。

“怎麽?”

註意到露娜紅腫得有些不像話的眼睛,他忍不住關心地詢問,“殿下,您的眼睛……”

通常情況下,在等級森嚴的杜法家族,身為“騎士”的人是不可以對自家BOSS評頭論足的,更不能進BOSS的臥室。不過羅蘭算是例外,因為他不僅是杜法家族的雨守兼管家,又是教授露娜法語和攻擊術的老師,同時還跟她有那麽一丁點兒勉強算得上兄長關系的血緣。

“看到一個感人的故事,所以不小心哭了。”舉起手邊的書示意了一下,露娜鎮定自若地答道。

“《銀河鐵道之夜》麽?”

“嗯,就是喬班尼和康潘內魯拉一起踏向銀河鐵道路程的童話故事。”

湛藍色的眸底浮現若有所思的神色,很顯然是讀過這個故事,縱使羅蘭也認可它是個好故事,卻不覺得這個故事具備讓自家BOSS哭成這樣的殺傷力。

於是,本著對公主殿下無尚的關心和愛戴,希望能替她分憂的他不動聲色地動用了一下自己的能力。在讀出困擾露娜的真實原因和那句“死妹控,大晚上的趕緊從我的臥室裏出去”後,象征性地咳嗽了一聲,羅蘭露出優雅溫和的微笑。

“那我就不打擾殿下了,不過要記得趁熱喝牛奶,睡個好覺。”

“知道了羅蘭。謝謝你,晚安。”

很配合地端起床頭熱度剛剛好的牛奶,露娜點頭回答的樣子罕見地帶著點兒天真可愛。從房間裏退出來,回想到幾小時前收到的那封署名“彭格列十世”的秘密信件,羅蘭覺得自己很有可能會成為露娜殿下擔任首領後杜法家族出現的第一個“叛徒”。

到底要不要寫一份呢,有關自家BOSS真實想法的報告書……

望著窗外夜幕中漫天閃爍地繁星,羅蘭糾結地想。

作者有話要說: 270,臉疼麽?既然知道了真相270就會采取攻勢了,下章歡脫起來,另有各大神助攻和27軟兔子上線。

關於露娜活不過30歲的設定,阿飄是不會改的,即便有讀者覺得虐。不想寫爛大街的結局,我覺得這樣的感情更顯彌足珍貴。承諾了是HE就一定是,看到完結章絕對不會讓大家心塞,阿飄寫同人從來不會BE結尾,正文裏也寫不到露娜死亡,那個只在某個番外出現。對於實在不能接受露娜早死的讀者我會設置一個“希望”給你們,後文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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